43.徐爱录

  • 原文:徐爱录

 

43.1】徐爱引言

先生于《大学》格物诸说,悉以旧本为正,盖先儒所谓误本者也。爱始闻而骇,既而疑,已而殚精竭思,参互错综以质于先生,然后知先生之说若水之寒,若火之热,断断乎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。先生明睿天授,然和乐坦易,不事边幅。人见其少时豪迈不羁,又尝泛滥于词章,出入二氏之学,骤闻是说,皆目以为立异好奇,漫不省究。不知先生居夷三载,处困养静,精一之功固已超入圣域,粹然大中至正之归矣。

爱朝夕炙门下,但见先生之道,即之若易而仰之愈高,见之若粗而探之愈精,就之若近而造之愈益无穷,十余年来竟未能窥其藩篱。世之君子,或与先生仅交一面,或犹未闻其謦欬,或先怀忽易愤激之心,而遽欲于立谈之间,传闻之说,臆断悬度,如之何其可得也?从游之士,闻先生之教,往往得一而遗二,见其牝牡骊黄而弃其所谓千里者。故爱备录平日之所闻,私以示夫同志,相与考而正之,庶无负先生之教云。

43.2】爱问:“‘在亲民,朱子谓当作新民,后章作新民之文似亦有据。先生以为宜从旧本作亲民,亦有所据否?

先生曰:“‘作新民是自新之民,与在新民不同,此岂足为据?字却与字相对,然非字义。下面治国平天下处,皆于字无发明,如云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,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如保赤子民之所好好之,民之所恶恶之,此之谓民之父母之类,皆是字意。亲民犹孟子亲亲仁民之谓,亲之即仁也。百姓不亲,舜使契为司徒,敬敷五教,所以亲之也。《尧典》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亲九族平章、协和,便是亲民,便是明明德于天下。又如孔子言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亲民。说亲民便是兼教养意,说新民便觉偏了。

43.3】爱问:“‘知止而后有定,朱子以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,似与先生之说相戾。

先生曰:于事事物物上求至善,却是义外也,至善是心之本体,只是明明德至精至一处便是,然亦未尝离却事物,本注所谓尽夫天理之极,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得之。

43.4】爱问:至善只求诸心,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。先生曰:心即理也。天下又有心外之事,心外之理乎?

爱曰:如事父之孝,事君之忠,交友之信,治民之仁,其间有许多理在,恐亦不可不察。

先生叹曰:此说之蔽久矣,岂一语所能悟?今姑就所问者言之,且如事父,不成去父上求个孝的理?事君,不成去君上求个忠的理?交友治民,不成去友上、民上求个信与仁的理?都只在此心,心即理也。此心无私欲之蔽,即是天理,不须外面添一分。以此纯乎天理之心,发之事父便是孝,发之事君便是忠,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。只在此心去人欲、存天理上用功便是。

爱曰:闻先生如此说,爱已觉有省悟处。但旧说缠于胸中,尚有未脱然者。如事父一事,其间温凊定省之类有许多节目,不知亦须讲求否?

先生曰:如何不讲求?只是有个头脑,只是就此心去人欲、存天理上讲求。就如讲求冬温,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,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。讲求夏凊,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,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:只是讲求得此心。此心若无人欲,纯是天理,是个诚于孝亲的心,冬时自然思量父母的寒,便自要去求个温的道理;夏时自然思量父母的热,便自要去求个凊的道理。这都是那诚孝的心发出来的条件。却是须有这诚孝的心,然后有这条件发出来。譬之树木,这诚孝的心便是根,许多条件便是枝叶,须先有根然后有枝叶,不是先寻了枝叶然后去种根。《礼记》言:孝子之有深爱者,必有和气;有和气者,必有愉色;有愉色者,必有婉容。须是有个深爱做根,便自然如此。

43.5】郑朝朔问: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?

先生曰: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,更于事物上怎生求?且试说几件看。

朝朔曰:且如事亲,如何而为温凊之节,如何而为奉养之宜,须求个是当,方是至善,所以有学问思辨之功。

先生曰:若只是温凊之节、奉养之宜,可一日二日讲之而尽,用得甚学问思辨?惟于温凊时,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;奉养时,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。此则非有学问思辨之功,将不免于毫厘千里之谬,所以虽在圣人犹加精一之训。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,便谓至善,即如今扮戏子,扮得许多温凊奉养的仪节是当,亦可谓之至善矣。

爱于是日又有省。

43.6】爱因未会先生知行合一之训,与宗贤、惟贤往复辩论,未能决,以问于先生。

先生曰:试举看。

爱曰:如今人尽有知得父当孝、兄当弟者,却不能孝、不能弟,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。

先生曰:此已被私欲隔断,不是知、行的本体了。未有知而不行者。知而不行,只是未知。圣贤教人知行,正是安复那本体,不是着你只恁的便罢。故《大学》指个真知行与人看,说如好好色,如恶恶臭。见好色属知,好好色属行。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,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。闻恶臭属知,恶恶臭属行。只闻那恶臭时已自恶了,不是闻了后别立个心去恶。如鼻塞人虽见恶臭在前,鼻中不曾闻得,便亦不甚恶,亦只是不曾知臭。就如称某人知孝、某人知弟,必是其人已曾行孝行弟,方可称他知孝知弟,不成只是晓得说些孝弟的话,便可称为知孝弟。又如知痛,必已自痛了方知痛;知寒,必已自寒了;知饥,必已自饥了。知行如何分得开?此便是知行的本体,不曾有私意隔断的。圣人教人,必要是如此,方可谓之知,不然,只是不曾知。此却是何等紧切着实的功夫!如今苦苦定要说知行做两个,是甚么意?某要说做一个,是甚么意?若不知立言宗旨,只管说一个两个,亦有甚用?

爱曰:古人说知行做两个,亦是要人见个分晓,一行做知的功夫,一行做行的功夫,即功夫始有下落。

先生曰:此却失了古人宗旨也。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,行是知的功夫;知是行之始,行是知之成。若会得时,只说一个知,已自有行在;只说一个行,已自有知在。古人所以既说一个知,又说一个行者,只为世间有一种人,懵懵懂懂的任意去做,全不解思惟省察,也只是个冥行妄作,所以必说个知,方才行得是;又有一种人,茫茫荡荡悬空去思索,全不肯着实躬行,也只是个揣摸影响,所以必说一个行,方才知得真。此是古人不得已补偏救弊的说话,若见得这个意时,即一言而足。今人却就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,以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,我如今且去讲习讨论做知的功夫,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功夫,故遂终身不行,亦遂终身不知。此不是小病痛,其来已非一日矣。某今说个知行合一,正是对病的药。又不是某凿空杜撰,知行本体原是如此。今若知得宗旨时,即说两个亦不妨,亦只是一个;若不会宗旨,便说一个,亦济得甚事?只是闲说话。

43.7】爱问:昨闻先生止至善之教,已觉功夫有用力处。但与朱子格物之训,思之终不能合。

先生曰:格物是止至善之功,既知至善,即知格物矣。

爱曰:昨以先生之教推之格物之说,似亦见得大略。但朱子之训,其于《书》之精一,《论语》之博约,《孟子》之尽心知性,皆有所证据,以是未能释然。

先生曰:子夏笃信圣人,曾子反求诸己。笃信固亦是,然不如反求之切。今既不得于心,安可狃于旧闻,不求是当?就如朱子,亦尊信程子,至其不得于心处,亦何尝苟从?精一’‘博约’‘尽心本自与吾说吻合,但未之思耳。朱子格物之训,未免牵合附会,非其本旨。之功,之功。曰仁既明知行合一之说,此可一言而喻。尽心、知性、知天,是生知安行事;存心、养性、事天,是学知利行事;夭寿不贰、修身以俟,是困知勉行事 。朱子错训格物,只为倒看了此意,以尽心知性物格知至,要初学便去做生知安行事,如何做得?

爱问:“‘尽心知性何以为生知安行

先生曰:性是心之体,天是性之原,尽心即是尽性。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,知天地之化育。存心者,心有未尽也。知天,如知州、知县之知,是自己分上事,已与天为一;事天,如子之事父,臣之事君,须是恭敬奉承,然后能无失,尚与天为二,此便是圣贤之别。至于夭寿不贰其心,乃是教学者一心为善,不可以穷通夭寿之故,便把为善的心变动了,只去修身以俟命。见得穷通寿夭有个命在,我亦不必以此动心。事天虽与天为二,已自见得个天在面前;俟命便是未曾见面,在此等候相似。此便是初学立心之始,有个困勉的意在。今却倒做了,所以使学者无下手处。

爱曰:昨闻先生之教,亦影影见得功夫须是如此。今闻此说,益无可疑。爱昨晚思格物的字即是字,皆从心上说。

先生曰:然。身之主宰便是心;心之所发便是意;意之本体便是知;意之所在便是物。如意在于事亲,即事亲便是一物;意在于事君,即事君便是一物;意在于仁民爱物,即仁民爱物便是一物;意在于视听言动,即视听言动便是一物。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,无心外之物。《中庸》言不诚无物,《大学》明明德之功,只是个诚意。诚意之功只是个格物。

先生又曰:格物,如孟子大人格君心,是去其心之不正,以全其本体之正。但意念所在,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,即无时无处不是存天理,即是穷理。天理即是明德,穷理即是明明德

又曰:知是心之本体,心自然会知。见父自然知孝,见兄自然知弟,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,此便是良知,不假外求。若良知之发,更无私意障碍,即所谓充其恻隐之心,而仁不可胜用矣。然在常人,不能无私意障碍,所以须用致知格物之功,胜私复理。即心之良知更无障碍,得以充塞流行,便是致其知。知致则意诚。

43.8】爱问:先生以博文约礼功夫,深思之未能得,略请开示。

先生曰:“‘字即是字。之发见,可见者谓之之隐微,不可见者谓之。只是一物。约礼只是要此心纯是一个天理。要此心纯是天理,须就理之发见处用功。如发见于事亲时,就在事亲上学存此天理;发见于事君时,就在事君上学存此天理;发见于处富贵贫贱时,就在处富贵贫贱上学存此天理;发见于处患难夷狄时,就在处患难夷狄上学存此天理,至于作止语默,无处不然,随他发见处,即就那上面学个存天理。这便是博学之于文,便是约礼的功夫。博文即是惟精约礼即是惟一

43.9】爱问:“‘道心常为一身之主,而人心每听命。以先生精一之训推之,此语似有弊。

先生曰:然。心一也,未杂于人谓之道心,杂以人伪谓之人心。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;道心之失其正者即人心,初非有二心也。程子谓人心即人欲,道心即天理,语若分析而意实得之。今日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,是二心也。天理人欲不并立,安有天理为主,人欲又从而听命者?

43.10】爱问文中子、韩退之。

先生曰:退之文人之雄耳。文中子贤儒也。后人徒以文词之故推尊退之,其实退之去文中子远甚。

爱问:何以有拟经之失?

先生曰:拟经恐未可尽非。且说后世儒者著述之意,与拟经如何?

爱曰:世儒著述,近名之意不无,然期以明道。拟经纯若为名。

先生曰:著述以明道,亦何所效法?

爱曰:孔子删述六经,以明道也。

先生曰:然则拟经独非效法孔子乎?

爱曰:著述即于道有所发明。拟经似徒拟其迹,恐于道无补。

先生曰:子以明道者使其反朴还淳而见诸行事之实乎?抑将美其言辞而徒以譊譊于世也?天下之大乱,由虚文胜而实行衰也。使道明于天下,则六经不必述。删述六经,孔子不得已也。自伏羲画卦,至于文王、周公,其间言《易》如《连山》《归藏》之属,纷纷籍籍,不知其几,易道大乱。孔子以天下好文之风日盛,知其说之将无纪极,于是取文王、周公之说而赞之,以为惟此为得其宗。于是纷纷之说尽废,而天下之言易者始一。《书》《诗》《礼》《乐》《春秋》皆然。《书》自《典》《谟》以后,《诗》自《二南》以降,如《九丘》《八索》,一切淫哇逸荡之词,盖不知其几千百篇;《礼》《乐》之名物度数,至是亦不可胜穷。孔子皆删削而述正之,然后其说始废。如《书》《诗》《礼》《乐》中,孔子何尝加一语?今之《礼记》诸说,皆后儒附会而成,已非孔子之旧。至于《春秋》,虽称孔子作之,其实皆鲁史旧文。所谓者,笔其旧;所谓者,削其繁,是有减无增。孔子述六经,惧繁文之乱天下,惟简之而不得,使天下务去其文以求其实,非以文教之也。《春秋》以后,繁文益盛,天下益乱。始皇焚书得罪,是出于私意,又不合焚六经。若当时志在明道,其诸反经叛理之说,悉取而焚之,亦正暗合删述之意。自秦、汉以降,文又日盛,若欲尽去之,断不能去。只宜取法孔子,录其近是者而表章之,则其诸怪悖之说,亦宜渐渐自废。不知文中子当时拟经之意如何?某切深有取于其事,以为圣人复起,不能易也。天下所以不治,只因文盛实衰,人出己见,新奇相高,以眩俗取誉。徒以乱天下之聪明,涂天下之耳目,使天下靡然争务修饰文词,以求知于世,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、反朴还淳之行,是皆著述者有以启之。

43.11】爱曰:著述亦有不可缺者,如《春秋》一经,若无《左传》,恐亦难晓。

先生曰:《春秋》必待《传》而后明,是歇后谜语矣。圣人何苦为此艰深隐晦之词?《左传》多是鲁史旧文,若《春秋》须此而后明,孔子何必削之?

爱曰:伊川亦云传是案,经是断。如书弑某君、伐某国,若不明其事,恐亦难断。

先生曰:伊川此言,恐亦是相沿世儒之说,未得圣人作经之意。如书弑君,即弑君便是罪。何必更问其弑君之详?征伐当自天子出,书伐国,即伐国便是罪,何必更问其伐国之详?圣人述六经,只是要正人心,只是要存天理、去人欲,于存天理、去人欲之事,则尝言之。或因人请问,各随分量而说,亦不肯多道,恐人专求之言语,故曰予欲无言。若是一切纵人欲、灭天理的事,又安肯详以示人?是长乱导奸也。故孟子云:仲尼之门无道桓、文之事者,是以后世无传焉。此便是孔门家法。世儒只讲得一个伯者的学问,所以要知得许多阴谋诡计,纯是一片功利的心,与圣人作经的意思正相反,如何思量得通?因叹曰:此非达天德者未易与言此也。

又曰:孔子云吾犹及史之阙文也;孟子云尽信《书》不如无《书》,吾于《武成》取二三策而已。孔子删《书》,于唐、虞、夏四五百年间不过数篇,岂更无一事?而所述止此,圣人之意可知矣。圣人只是要删去繁文,后儒却只要添上。

43.12】爱曰:圣人作经只是要去人欲、存天理。如五伯以下事,圣人不欲详以示人,则诚然矣。至如尧、舜以前事,如何略不少见?

先生曰:羲、黄之世,其事阔疏,传之者鲜矣。此亦可以想见其时,全是淳庞朴素,略无文采的气象。此便是太古之治,非后世可及。

爱曰:如《三坟》之类,亦有传者,孔子何以删之?

先生曰:纵有传者,亦于世变渐非所宜。风气益开,文采日胜,至于周末,虽欲变以夏、商之俗,已不可挽,况唐、虞乎!又况羲、黄之世乎!然其治不同,其道则一。孔子于尧、舜则祖述之,于文、武则宪章之。文、武之法,即是尧、舜之道。但因时致治,其设施政令已自不同。即夏、商事业,施之于周,已有不合,故周公思兼三王,其有不合,仰而思之,夜以继日。况太古之治,岂复能行?斯固圣人之所可略也。

又曰:专事无为,不能如三王之因时致治,而必欲行以太古之俗,即是佛、老的学术。因时致治,不能如三王之一本于道,而以功利之心行之,即是伯者以下事业。后世儒者许多讲来讲去,只是讲得个伯术。

又曰:唐、虞以上之治,后世不可复也,略之可也;三代以下之治,后世不可法也,削之可也;惟三代之治可行。然而世之论三代者不明其本,而徒事其末,则亦不可复矣!

43.13】爱曰:先儒论六经,以《春秋》为史。史专记事,恐与五经事体终或稍异。

先生曰:以事言谓之史,以道言谓之经。事即道,道即事。《春秋》亦经,五经亦史。《易》是庖牺氏之史,《书》是尧、舜以下史,《礼》《乐》是三代史。其事同,其道同,安有所谓异?

又曰:五经亦只是史,史以明善恶,示训戒。善可为训者,时存其迹,以示法;恶可为戒者,存其戒而削其事,以杜奸。

爱曰:存其迹以示法,亦是存天理之本然;削其事以杜奸,亦是遏人欲于将萌否?

先生曰:圣人作经,固无非是此意,然又不必泥着文句。爱又问:恶可为戒者,存其戒而削其事,以杜奸,何独于《诗》而不删郑、卫?先儒谓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,然否?

先生曰:《诗》非孔门之旧本矣。孔子云:放郑声,郑声淫。又曰:恶郑声之乱雅乐也郑、卫之音,亡国之音也。此本是孔门家法。孔子所定三百篇,皆所谓雅乐,皆可奏之郊庙,奏之乡党,皆所以宣畅和平,涵泳德性,移风易俗,安得有此?是长淫导奸矣。此必秦火之后,世儒附会,以足三百篇之数。盖淫泆之词,世俗多所喜传,如今闾巷皆然。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,是求其说而不得,从而为之辞。

43.14】徐爱跋

爱因旧说汩没,始闻先生之教,实是骇愕不定,无入头处。其后闻之既久,渐知反身实践,然后始信先生之学为孔门嫡传,舍是皆傍蹊小径、断港绝河矣!如说格物诚意的功夫,明善诚身的功夫,穷理尽性的功夫,道问学尊德性的功夫,博文约礼的功夫,惟精惟一的功夫,诸如此类,始皆落落难合,其后思之既久,不觉手舞足蹈。